【周叶】我的同桌是个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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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周泽楷第二次听到叶修的坏话。
第一次是说他初中的时候打老师，这一次说他始乱终弃抛弃了一心一意对他的初恋小女友，害得人家一时想不开，从一个清纯的邻家小姑娘变成抽烟喝酒打麻将（划掉）的社会姑娘。
“害了人家一辈子，真tm贱呐。”几个女生围在一起细细索索，个个脸上洋溢着肤浅的厌恶和深切的优越感，几双眼睛凑在一起，就是一个无形的虎头铡。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但是周泽楷不喜欢。
他扣上宽大的帽子，趴在桌上睡觉。两耳不闻身边事，连班花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了都不知道。
临上课的时候，帽子被人掀开。周泽楷从迷蒙的午睡中惊醒，迷迷糊糊抬起头，对上班长严肃的眼神。
“你换个位置，坐最后一排去。”班长道。
周泽楷愣了一下，转向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多出来两个桌椅，却只有一个人坐，就是臭名昭著的叶修。
还有五分钟上课，叶修还没来。最后一排空荡荡，显得有点寂寞。
“凭什么？！”周泽楷还没说话，抢先一步坐他旁边的班花先瞪着眼睛嚷起来了。
“他个子高，坐前面挡后面人视线。”班长面无表情，看着班花的眼神却有点愠怒。
班花继续嚷起来，周泽楷听得脑壳疼，周围女生又开始八卦的窃窃私语。无非是班长喜欢班花而班花喜欢刚刚转校来的新晋校草周泽楷之类无聊的三角关系。
周泽楷对这种脑残偶像剧情节没兴趣，默默起身收拾好书包，在嘈杂声中坐到了最后一排。
叶修一个人的东西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帮他收拾好了一沓书，整整齐齐地摆在桌角，这才坐下。
整书的时候他看见叶修干净得跟新书一般的课本封面上的名字，意外地觉得还不错，龙飞凤舞却又不失修饰装点，有点儿大明星签名的感觉。
看着拿着尺子和一沓卷子走进教室的数学老师，周泽楷觉得好像看见了一粒行走的安眠药。教室里安静下来，老师还没开口，门口又急吼吼冲来一人，在班门口紧急刹车，随后响亮一句：“报告！”
是叶修。
周泽楷抬起头，看着喘着气站在门口的少年，一时无法将他与那些传言联系在一起。
数学老师向来喜欢早到，叶修这一句“报告”完，上课铃才响起。按理说来他不算迟到，但谁让他不受老师待见呢。讲桌上的地中海脑袋偏转了虚虚六十度，勉强算大的眼睛也就轻飘飘瞟了他一眼，然后叶修得到了“站着上课”的命令。
叶修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带着笑回到自己位置上。看见旁边多了个周泽楷，稍稍露出个惊讶的表情，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笑了。
周泽楷被这笑容晃了眼，一时竟不敢跟他对视。
“你帮我弄的？谢了啊。”旁边传来叶修的声音，随后“咚”一声响，叶修把周泽楷帮他整好的书一股脑放进了课桌，只抽出一个硬壳笔记本，翻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还用唯一的黑笔在上面补充些什么。
周泽楷瞟了几眼，上面都是凌乱的“战法”“剑客”“流氓”还有“z字”“180横扫”“box-1”之类他看不太懂的东西。
看不懂笔记，就看一看握笔的手吧。周泽楷把注意力放到叶修的手上之后，才发现这手非常好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皮肤保养得也很好。而且握笔写字时自有一种流畅优雅之感，好像他握得压根不是一次性签字笔，而是价值上万的名贵钢笔。
周泽楷默默看着叶修的手，看着他握着笔尖在纸头游走，又像是划在他心口，一点一点，有什么从划开的缝隙里冒出，瘙痒得他无所适从。
“周泽楷！”一声怒喝将周泽楷唤回现实，叶修的笔也停了，周泽楷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站起身，不出所料地答不出老师的问题，不出所料地被罚站了。
初秋的蝉声感受到了生命即将终结而更加卖命鸣叫，窗外的树因为生长得太高在风中摇动。叶修额前的碎发也随风轻轻飘动，摇曳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日光的颜色。
“你就是新转来的周泽楷吧。”叶修见他也被罚站了，笑着问。
“嗯。”周泽楷应了一声。
“果然长得很帅啊，隔壁校草的名头岂不是要不保了？”叶修低下头一边继续写着什么一边调侃。
周泽楷从小到大听过的褒奖实在不少，但这一次出自这个叶修之口的无比随意的夸奖，竟让他微微红了脸，想不出话来说。
“这还是我上高中以来第一次有同桌。”叶修又道，抬起头煞有其事地伸出手：“同桌愉快，小周同学。”
周泽楷一愣，默默握上了那只好看的手。
虽骨节分明，却软软的滑滑的，是学过钢琴吧？周泽楷想，不自觉握紧了些。
叶修有一双一笑就弯起来眼眸，和善温柔得不像样，仿佛满月慷慨地把自己的光亮尽数淬了进去，周泽楷特别喜欢这样的眼睛。
他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感谢那个对他怀有一些恶意而把他调到最后一排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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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排单独出来的两个桌子，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小天地，自有一番自在脉络。本是属于叶修一个人的，但现在多了个周泽楷。好在周泽楷安静，似乎本就与这脉络不谋而合。
周泽楷不善言辞不懂交际，跟叶修相处一个月下来，除了知道那个硬壳笔记本对他很重要、上课喜欢睡觉、有一群朋友经常一起去网吧玩、非常热爱一款叫“荣耀”的游戏、喜欢用香皂而不是沐浴露洗澡（他能闻到叶修身上淡淡的皂香）、手速非常快、看起来很和善其实非常毒舌但又没有任何恶意、喜欢叼着根棒棒糖（美其名曰未成年过烟瘾）、喜欢吃门口那家涮菜、对不喜欢的人眼神都不愿意给一个……
好吧，这样说来，周泽楷知道的也还不少。
但对于叶修的经历，尤其是所谓“人渣”的经历，他仍然一无所知，从不八卦的周泽楷竟然也起了好奇心。
不可否认，他想要对这个人有更多更深的了解。甚至说，他渴望了解他。
但是周泽楷并不想通过别的途径了解这些，别人的叙述和评价总是带有主观色彩，他不希望了解到的是一个别人眼中的叶修。他更想要叶修亲自告诉他这些，但他更知道，这些事一定是叶修心里的一些疙瘩，不论这个疙瘩是大是小，他都不想做那个重新拉出这些疙瘩的人。
周泽楷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叶修呢？
早点出现在他生命里，让他的过往也成为自己的过往，那该多好。
周泽楷习惯了心绪不外漏，在叶修面前一点异样也没有。日子还是照常车水马龙一般过着，学校一时兴起举办的英语学科节联欢晚会又要到了。
班里要出节目，不知为何所有人都知道叶修曾经当过广播站的英语主播，英语口语很好。班长代表老师来找过叶修好几回，但叶修回回一下课就蹿没影，总让班长扑空。严肃脸的班长都无奈了，只能来找周泽楷说话。
“你跟他说，朗诵一个英文诗就行。”班长用笔尖敲着课桌，脸上有些不耐烦：“咱们班是重点班，英语老师又是年级组长，这次要出一个集体节目和三个个人节目，大家都忙得团团转，叶修身为班里的一份子，怎么就不能给班集体做个贡献了？”
冠冕堂皇的话一套接一套，说得周泽楷一愣一愣。周泽楷是个实诚孩子，下一节英语课叶修回来后，老老实实将班长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了一遍。
“可怜孩子，记住这么多话不容易吧？”没想到叶修第一反应竟然是抚了抚周泽楷转述那些话时皱起的眉头，笑着道。
周泽楷一愣，眉头舒展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去。”叶修随即道。
“为什么？”周泽楷条件反射一般问。
“我身为班级的一份子……”叶修把玩着手里的本子，突然自嘲一般笑了笑，看着周泽楷道：“你觉得，他们真的有把我当成班里的一份子？”
周泽楷瞬间想起了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和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神，眼眸一敛，无话可说。
“一边传着似是而非的谣言，一边要求我对班级做贡献。”叶修收起笑容，眼神有些凌厉，“尊重是相互的。”
听到叶修说“谣言”二字，周泽楷心神一荡，小心翼翼地措辞道：“既然……是谣言，为什么不澄清？”
“因为……很多人只信坏的，不信好的。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来俯视一个满身污垢的低下，以满足自己莫须有的优越感和虚荣心。”叶修缓缓道。
周泽楷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你不是。”
眼前这个人，分明热忱而善良，分明拥有澄澈的灵魂和万里无云的舒朗。
叶修扭过头看着周泽楷倔强而坚定的目光，知道这个少年是同他站在一起的——而他明明还什么都不了解——心底某个久为冰川的角落蓦然一暖，竟有些发酸。
叶修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突然被讲台上那个年轻貌美的英语老师点了名。
周泽楷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在上课，而且回忆起刚才灌的耳音。上课这十分钟以来，这位老师一直在说学科节汇演的事，扯到叶修也就不足为怪了。
“叶修，你下课来找我，我帮你纠正一些发音。”老师一厢情愿地道。
周泽楷皱起了眉，往常就连叶修认认真真写的英语作文，这位老师可都是不改的，更别说叫叶修过去辅导他了。
“我可没答应上台表演。”叶修连犹豫都没有，掷地有声道。
“什么？”英语老师皱起了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说，我不去。”叶修淡淡道，话音未落，教室里已然一片哗然。老师显而易见地沉下了脸，一摔粉笔就要对叶修大批特批。
“你身为班级的一份子……”果然仍是老生常谈。
可这次叶修连听都懒得听，只轻飘飘一句，打断了所有欲说于口的漂亮话：
“我生来就不是为了讨人喜欢。”
骄傲，优雅、矜贵，永远只臣服于我自己，永远不讨好任何人。
这就是叶修，这就是他的少年意气。
周泽楷仰望着他，望着他柔和的侧脸和潜藏在眼底的刀锋一半的目光，蓦然从心底里野草疯长一般滋生出一种深深的爱恋和仰慕来。这一刻他无比想跟他站在一起，坚定而骄傲地说出一句：
“我生来就不是为了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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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梗憋了好久都没时间写，现在终于能码一段了……果然还是唠唠叨叨没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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