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老子名叫齐黑瞎

*本文故事架构以《沙海三》为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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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们来说一说黑瞎子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一切要溯源到离长安街不远的那个七层板房的大火。

 

十几岁的霍秀秀穿着明蓝色旗袍走进戏院,仲春的天气多变,她在外面套了一层成人式样的风衣,可惜这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成熟多少。她脚步轻快地走上二层,戏楼的管事立刻上了时新的明前茶,并一些糕点和瓜子。霍秀秀抓了一把瓜子,没长辈在旁边看着,立刻便没什么形象地趴在栏杆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朝戏台上看。

 

这年代京戏已经不那么吃香,开放以来超短裙和高跟鞋更能吸引人的视线。但从上个年代走来的人毕竟还没有死光,属于京戏和倒斗的传奇也还在江湖上流传。所以今天的楼里依然非常热闹,开场前堂下熙熙攘攘,大多数话题的主人公都是“解语花”这三个字。

 

霍秀秀没有留神去听,她到得晚,戏已经要开场了。

 

她唾掉嘴里的瓜子壳,台上的人正在亮相,她跟随全场一起叫起好来。霍仙姑曾给她讲过二月红的风姿,也说过解语花虽然没完全得其真传,却也有了十之八九的神韵。霍秀秀不以为意,至少跟着奶奶听了这不少的戏,她还没见过有哪个身段和嗓子比得上小花哥哥的。

 

可惜,解语花开堂唱戏本不多见,今日却硬生生被一处意外给打断了。

 

不知是谁,突然冲进来大喊了一声“着火了”。这一下仿佛到了戏里的褃节儿,顿时引得场下一阵阵哗然。台上的解语花顿了顿,收了姿势便下场去。场下乱哄哄,不停有人问着着火的情况,也有人敲着桌子说戏还没唱完呢人怎么走了。霍秀秀连忙从位置上起来,在伙计的护送下躲过人群来到后台,就看见还没卸妆的解雨臣站在窗口上朝外望。

 

霍秀秀走过去,看见不远处映亮半边天际的熊熊大火。那似乎是一栋七八层高的建筑,火一直烧到顶层,滚滚黑烟包裹住了整个大楼,滚烫的火焰直冲云霄,连他们这里也能隐约感受到火势的迅猛。

 

“那是哪?”霍秀秀皱着眉头问。

 

解雨臣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也没转过身子,而是盯着那着火的地方。

 

霍秀秀说:“在这地方着这么大的火,管事的人不好交代啊。”

 

那地方离长安街太近了。

 

“我刚来时,火没有这么大。”解雨臣说,“短短几秒时间,突然就烧到了顶层。”

 

“难道是有人纵火?”霍秀秀惊呼。

 

解雨臣又摇摇头表示不确定,眸中有些微的警惕。

 

“你待会就回去。”解雨臣扭头对霍秀秀说,转身坐在镜前开始卸下头面。

 

“不唱了?”霍秀秀问,那场火虽然凶猛,但是烧不到这里来。

 

“不唱了。”解雨臣动作很快地脱下戏装,朝外面招呼了一声,立刻就有霍家的人进来带走霍秀秀,而解雨臣本人则披衣走了出去。

 

霍秀秀觉得不对劲,在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那栋着火的房子,除了火焰和浓烟什么都没看到。但女人的直觉是,解雨臣在她进门之前,一定看到了别的什么。

 

 

这场火果然很蹊跷,第二天就有公安的人找到大院里来,说是那栋板楼里按理来说没有人,但是却清出了十四具尸体。其中十三具男尸分散在不同房间,从平面上看是一个鱼形,第十四具是女尸,在天台上被发现,很奇怪,她是站立着的。

 

更奇怪的是,所有尸体的尸检报告都显示他们是被淹死的,而不是被烧死的。

 

这样诡谲的事情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一些自古传下的鬼怪故事,这就不是公安能解决的范畴,因此找到霍老太寻求帮助。解雨臣和霍秀秀在公安来时就在霍仙姑身边,霍仙姑还问了一下霍秀秀,霍秀秀就说自己的确看到了那场火。

 

“火势起得很凶。”解雨臣也说,但没有多提什么。

 

霍仙姑没有在意他,打发走了公安之后,凝眸想了很久,最终决定找陈皮阿四来帮忙。

 

“陈皮自己来不了,你就说要那个姓齐的,其他人都不要。”霍仙姑对手下人嘱咐。

 

“什么姓齐的?齐家的人吗?齐家的人怎么在四阿公那?”霍秀秀问出一连串问题,旁边的解雨臣默默放下了茶杯,凝神听着。

 

“他不算是齐家的人,你不要管那么多,过两天我就把你送回长沙。”霍仙姑不愿意多谈。

 

“昂~”霍秀秀一听要回长沙,立马撒起娇来。霍仙姑态度却很坚决,似乎已经预想到这次的事情不简单。解雨臣站起身朝霍仙姑颔首致意,转身出去了。

 

“当家的。”解家的伙计解楚天走上来接他。

 

“你去,把四阿公那里那个姓齐的人,能找到的资料都给我找来。”解雨臣说。

 

“听您吩咐。”解楚天答应着。

 

很快解楚天就完成了任务,但并没有获得什么有效的信息。

 

霍秀秀来找解雨臣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对一张照片出神。

 

“在看什么?”霍秀秀问。

 

“Mr.Black……”解雨臣近乎自言自语地轻轻道,“黑先生?”

 

“啊?”霍秀秀不解。

 

解雨臣把照片扔到桌子上,揉了揉眉心,说:“黑爷。”

 

“那位姓齐的吗?”霍秀秀问着,拿起照片来看,看见一个穿着黑背心扛着枪,大喇喇冲镜头笑的戴墨镜的人,说,“还挺帅。我找人问了,这个人是从德国回来的,是国外考察的掮客,人很低调,不知道名字,道上都叫齐先生或者黑爷。你有查到更多的么?”

 

“这个人眼睛不太好,不怎么能见光,总是戴着墨镜。”解雨臣摊摊手,“没了。”

 

霍秀秀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明天就要走了,本来还想弄清楚这到底是哪尊大神,让我奶奶这么重视。”

 

“好奇心太强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解雨臣说。

 

“你也说是‘有时候’。”霍秀秀说。

 

解雨臣笑了笑,没有多说。霍秀秀看见他笑,实在赏心悦目得很,一下子也看呆了。她又多坐了一会儿,东拉西扯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准备离开。

 

“把照片留下。”解雨臣在她转身的瞬间说。

 

霍秀秀又叹口气,乖乖把刚才偷偷揣在怀里的齐先生的照片放回去。解雨臣的目光随着照片的移动而移动,最终定格在那个人的脸上。霍秀秀转身退出去,临走前看见解雨臣还在看着照片。

 

“那人到底有什么魔力?”霍秀秀心想。

 

有什么魔力呢?解雨臣并不觉得这是种魔力,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眼熟——那个晚上,在胡同里抬头看见的男人,虽然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一种不知名的气质让他觉得,那就是他。

 

他想起那天那场单枪匹马的战斗,事后他总是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头顶还有个人在默默窥探。这行的人合该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可他,至少在那个夜晚没有做到。

 

那个男人当时给他的感受,没有危险,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威势。就像是初生的小狮子在狮子王面前,不管怎么张牙舞爪,总会显得幼稚笨拙。他在胡同中跟那些人搏斗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视角也许就是狮子王在围观族群中幼小家伙们的小打小闹。他跟自己说话时,声音中的笑意也带着因为过于强大而对万物都轻描淡写的意味。

 

解雨臣继承解九爷的传统,最善于八面玲珑察人识物。特别的人特别的事他可以记一辈子,那天回去之后,他就觉得这个男人也许一生都忘不掉了。

 

当时还想着既然都是道上人,也许有朝一日能够正式见一面,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快。

 

 

黑瞎子(在上一篇已经说过,诚然黑瞎子此时还不叫黑瞎子,但我们按照习惯,还是写作黑瞎子)走进大院的时候,是两天后的午后。解雨臣和霍老太以及公安负责人老马围坐在石桌前,旁边还站着几个年轻的民警。黑瞎子一进来,桌旁三个人的视线一齐被踏进门的这个黑衣男人吸引。

 

他仿佛是踩着风进来的。解雨臣一眼看出,他的下盘非常稳,功夫一定不弱。

 

霍老太最先平静地收回视线,解雨臣紧随其后也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只有老马一直好奇地盯着他。但解雨臣也察觉到,他墨镜后的视线在巡视过三个人之后,投射在了自己身上。

 

他会怎么说?解雨臣突然紧张起来,说解当家,终于见面了啊,我们上次在八大胡同见过你还记得吗云云,或者调侃几句,说解当家当日威风凛凛,就是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解雨臣的眼神偏向与他相反的方向,等到黑瞎子走进,感觉到他的视线移开了。接着黑瞎子坐下来,并没有像解雨臣想象的那样,而是直接对老马说:“大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在需要问你一些细节。”

 

解雨臣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竟然有些失望。他定定神,专注于眼前的盘问。

 

老马又说了一些现场的细节,然后将照片递给黑瞎子。黑瞎子只看了几眼,就说:“你们还有第十五具尸体没有找到。”

 

解雨臣闻言,看了一眼他,却并没有发表意见。年轻的解当家面相太嫩,在霍仙姑这样的长辈面前总是沉默居多。黑瞎子继续跟老马分析了一些事情,然后让他们去查看楼底和车库,寻找有大量积水的地方。

 

老马带着民警离开后,黑瞎子依然坐在原地吃霍仙姑亲手做的糕点。用他的话说,“解放之后人就活得没那么讲究了,和我小时候我家下人做的一个味道。”

 

解雨臣听见这句话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这个黑瞎子到底有什么来头,这种糕点是民国时代的风格,可他的年纪看起来并不足以接触到那个时代;第二反应是霍仙姑可能会生气,因为黑瞎子将她和自家的“下人”相提并论。

 

解雨臣偷偷瞄了一眼霍仙姑,老太太没什么表情,没有他预想中的不耐烦或者生气,但也不是很想理黑瞎子的样子。

 

解雨臣又偷偷瞄了一眼黑瞎子,后者正在喝茶。解雨臣想了想,默默拿起一块糕点,之前吃都是随便吃吃,这会儿却想认真尝尝味道了。

 

的确是香香糯糯,甜而不腻的味道。因解雨臣往常也不爱吃糕点,所以吃不出什么特别的,好吃就完事儿了。结果黑瞎子看见他吃,突然笑了一下,把面前的糕点往他这里推了推。

 

解雨臣立刻收回手,没有碰。

 

霍仙姑看了他一眼,说:“吃吧,这可是能入黑爷眼的糕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解雨臣听出这是借着朝他说话呛黑瞎子呢,更不想再去碰这些糕点。霍仙姑悠哉悠哉地端起茶杯,又说:“光是糕点还不够吧,照你的习惯,茶是不是也得讲究?”

 

“单吃这种糕点的话,雪顶含翠的最好的。”黑瞎子神色如常地说,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的语气,“若是连同正食一起摆上来,茶往往就是解腻用的雪芽或者龙井。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饭后茶其实会导致消化不良的。”

 

解雨臣听了这话,没忍住笑了一下,黑瞎子就看向他,一脸“小朋友你很开心啊”的表情。

 

解雨臣连忙收了笑容,看霍仙姑爱答不理的样子,就没话找话道:“点心是跟正食一起上的么?”

 

“上是一起上的,我小时候吃饭,菜肴是两桌,各种点心米膳粥品是两桌,再有一桌咸菜开胃的。拢共三十多样,但实际上摆在我面前的那些还不是厨房做的,而是我母亲送来的,我就吃那些,剩下的三十多样就摆在那里看看。”黑瞎子说。

 

解雨臣听呆了,脱口而出:“这么大的排场,你是紫禁城里出来的么?”

 

“当然不是紫禁城,我的地盘可没紫禁城大。”黑瞎子云淡风轻地说。

 

解雨臣眨了下眼,看了看霍仙姑,霍仙姑说了一句“这事就交给你了”,很高冷地走掉。解雨臣踌躇了一下,没跟着霍仙姑走,看黑瞎子也没离开的意思,就问他:“这么说,你的家族跟紫禁城那一家沾边?”

 

“沾亲带故吧。”黑瞎子笑着说。

 

“王公贵族?”解雨臣微微睁大了眼睛。

 

“大清早亡了。”黑瞎子开玩笑似的摆摆手。

 

“你是旗人?”解雨臣还问,“正黄旗?正红旗?”

 

黑瞎子看着他:“你对我这么好奇,你是看上我了么?”

 

“……”解雨臣立马收回视线,端坐原地,学着刚才的霍仙姑摆出一副高冷的姿态。

 

黑瞎子还是笑,曲起手指敲了敲桌沿,悠悠道:“我是旗人。”

 

听他说起,解雨臣虽然尽力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耳朵却是认真工作起来,,在黑瞎子眼里仿佛一只小狐狸竖起耳朵偷听一般。

 

但说了这四个字,黑瞎子又没了下文。解雨臣仔细想想,觉得的确大清已经亡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也没用,当即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不要让自己显得对他很感兴趣。

 

这样想着,解雨臣硬掰回了正题:“刚才那件事,其实当天我也在场。”

 

“哪件事?”黑瞎子一脸认真地问:“吃饭的事还是旗人的事?”

 

解雨臣无奈地看他,觉得这家伙又有点神经兮兮。

 

黑瞎子也是在逗他,看着他的反应就笑了,说:“好吧,你在场,你看见什么了?”

 

“那天我在附近唱戏,着火的时候我在窗口看见了。一开始火没有烧到顶层,我依稀看见一个人影,在天台上走着。那个人影很奇怪,像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被背着的那个人,姿态像是在捂着背他的人的脸。”

 

“捂脸?”黑瞎子露出思考的表情。

 

解雨臣也跟他一起思考,黑瞎子想了一会儿,说:“你眼神很好啊。”

 

解雨臣“啊”了一声,实在是跟不上这个男人奇怪的脑回路,忍半天才没翻给他一个白眼。

 

“但当时我没能完全看清楚,突然火势猛涨,短短几秒就烧到了天台,这不像是正常的速度。”解雨臣继续刚才的话题,“之后我去现场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听说现场找到了十四具本不该出现在楼中的尸体。”

 

“知道了。”黑瞎子又敲了敲桌子,站起身顺手整了下衣服,然后指着糕点说,“剩下的归你了,不要浪费。”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离开。解雨臣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宽肩窄胯长腿,看着还怪惹眼的。关键是气场十足,怪不得明明低调,道上却处处都是他的传说,这样的人露一面,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解雨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想了想,默默拿起一块糕点。

 

真的怪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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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的细节三叔在原著中已经有所交代,这里不再过多赘述,主要写黑花的互动。

 

还是要来说明一下,这是系列文,讲述我心目中他们曾经历过的故事,从初见开始,这是第二个篇章。

 

这个系列名叫《君须记》,“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苏轼《冬景》)

 

(哇感觉自己又变得文艺了呢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并叉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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